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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国经济再次出现了降温的迹象，低收入人群的储蓄情况远低于疫情前的水平

文|《财经》特约撰稿人 金焱 发自华盛顿

编辑| 苏琦

美国经济在过去五六年间强劲增长，傲视全球。IMF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）的数据显示，自2018年以来，欧洲在全球GDP中的份额下降了1.4个百分点，日本下降了2.1个百分点。相比之下，美国的份额上升了2.3个百分点。过去两年，美国的实际经济增长速度远高于日本或欧洲。不过高歌猛进的美国经济在4月25日迎面被泼来凉水，美国商务部当天公布的首次预估数据显示，今年一季度美国实际国内生产总值（GDP）按年率计算增长1.6%，增幅较去年四季度明显收窄。

美国经济增长放缓幅度超出预期，引发美股期货短线跳水。美股开盘后大幅下跌，盘中晚些时候收窄了部分跌幅，能源公司、公用事业公司和部分科技公司的股票小幅收高。截至当天收盘，道琼斯指数下跌0.98%，报38085.8点；标普500指数跌0.46%，报5048.42点；纳斯达克指数跌0.64%，报15611.76点。数据公布后，“全球资产定价之锚”美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升至4.731%，与美联储利率预期关联最为紧密的2年期美债收益率也涨破5%，双双创去年11月以来最高水平。

通胀则比许多投资者希望的更为顽固。持续增长造成了持续的物价压力，使通胀率有可能接近3%，而不是美联储2%的目标。通胀有弹性将提高美联储降息门槛，让美元利率在高位停留更久。经济再次出现了降温的迹象。美国低收入人群的储蓄情况远低于疫情前的水平。房贷利率最近反弹至7%以上，导致3月的房屋销售创下一年多来的最大单月跌幅。3月平均时薪的年增长率为2021年6月以来最慢。

图片说明：美国消费者在医疗保健、旅游、保险和其他服务方面的支出依然可观，但在汽车和汽油等商品方面的支出有所放缓。摄/金焱

这份GDP报告传达的信息并非完全负面，评级机构惠誉（Fitch Ratings）美国地区经济学负责人奥卢·索诺拉（Olu Sonola）对《财经》表示，这份报告的内容好坏参半，既有经济增长在放缓，也证实了通胀加速的趋势。消费者支出不如预期强劲，但政府支出下降可能对美联储来说是个好消息。高通胀才是这份报告的重中之重，如果经济增长继续缓慢减速，但通胀再次朝着错误的方向强劲上升，那么美联储在2024年降息的预期开始变得越来越遥不可及。

在价格压力加剧的情况下，经济增长放缓，这种滞胀组合对股票来说尤其麻烦，因为股票的基本面前景通常由强劲的经济增长推动，而其相对估值则与利率挂钩。但是现在还不是担心美国滞胀风险的时候。

如果以历史标准衡量，美国经济仍保持稳健。2023年全年美国GDP增长速度达2.5%，2022年则为2.1%。经济增长稳步放缓是未来降低利率的好兆头。多位华尔街人士对《财经》表示，一季度GDP接近美国经济的长期潜力。

PNC金融服务集团首席经济学家格斯·福彻（Gus Faucher）对《财经》表示，实际上一季度GDP的细节很好。一季度消费支出环比增长2.5% ，比去年三季度和四季度连续3%以上的增幅要慢，但与基本收入增长更为一致。继 2023 年下半年大幅增长后，一季度商品消费支出略有下降，但服务实际消费支出强劲，环比增长 4.0%，过去三个季度呈现出加速扩张趋势。消费者支出使一季度年化增长率增长 1.7 个百分点。总之，代表内需的指标——对国内私人部门的最终销售——环比折年率仅从上季度的3.3%小幅放缓至3.1%，表现仍然稳健。

固定资产投资方面，房地产投资连续三个季度环比正增长，同比增速由负转正。这表明房地产投资最坏的时候已经过去，住宅类固定资产投资大幅增长13.9%，远高于去年四季度增幅。在利率上升导致住宅投资连续九个季度下降后，过去三个季度的住宅投资均有所增长。

图片说明：在固定资产投资方面，美国房地产投资连续第三个季度环比正增长，同比增速由负转正。这表明房地产投资最坏的时候已经过去。 摄/金焱

一季度消费支出与固定资产投资合计对GDP增长贡献2.6个百分点，较上个季度的2.8个百分点仅小幅下降，这表明美国经济的内生动能仍然稳固。

另一方面，一季度核心PCE通胀显著反弹，这成为市场最大的隐患。核心PCE（个人消费支出）指数环比折年率从上季度的2.0%明显上升至3.7%，超过市场预期的3.4%。从分项来看，商品价格指数下跌0.5%，但服务价格从上季度的3.4%反弹至5.4%，其中，非住房核心PCE价格从上季度的2.6%大幅反弹至5.1%。这些数据表明，服务通胀才是当前通胀居高不下的“罪魁祸首”，这与前面提到的服务消费支出表现强劲是一致的。这也反映了随着消费需求从商品转向服务，通胀压力也在从商品向服务部门扩散。

自去年7月以来，美联储一直将联邦基金利率区间维持在5.25%-5.5%，为23年来最高水平。美联储主席杰罗姆·鲍威尔此前表示，由于移民等供给侧改善，劳动力规模不断扩大，经济可以在不引发通胀的情况下更快速增长。今年年初，华尔街人士曾普遍预计，美国经济增长放缓和通胀降温将促使美联储启动一连串降息。华尔街随后调整为美联储将在9月开始降息，年内仅降息一次。芝加哥商品交易所美联储观察工具“FedWatch”的最新数据显示，投资者预计美联储9月降息至少25个基点的概率为60.5%，预计12月降息至少25个基点的概率为82%。

美国经济增长比预期更有韧性，通胀也出人意料地坚挺。美国一季度GDP用一项更广泛的基本需求指标来衡量，则增长率接近3%，表明经济增长势头强劲。美国的高增长、高通胀、高利率“三高”局面料将持续。美国经济增长木秀于林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大型科技股和人工智能（AI）的应用，从结构上说，美国在继续创新并获得回报。美国在提高生产率，即每名工人的产出方面做得更好。在部分经济学家看来，美国经济在复制上世纪90年代，AI革命、人口增长和能源投资三股力量推高经济增长和通胀中枢，从而导致美国利率持久高企（Higher for longer）。